短篇小说 | 挣脱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11
许轻轻突然不想结婚了,在她醉酒向周席求婚的48小时后……

1.

事情是这样的,许轻轻去参加同事的婚宴,喝的有点多,醉眼朦胧中,眼见新娘和新郎在光影交错中幸福地相拥,周围簇拥着浪漫的花海和热烈鼓掌呐喊的人群,她眼里渐渐起了雾,心底瞬间涌现出一股冲动和憧憬,这种激情在她打车到家后仍久久不息。于是,手拿新娘捧花的她在男友周席进屋的一瞬,踉踉跄跄地迎过去,单膝跪地,仰起脸说:“周席,你愿意娶我吗?”

周席刚到家就遇到这么大的阵仗,一瞬间是懵逼的。他看着眼前的许轻轻,脸红红的,眼神迷离,嘴上的口红有些调皮地脱离了嘴唇向周边蔓延开去,是她喝多了酒后特有的状态,松弛又肆无忌惮。他爱死了她这种状态,走上前去扶起她:“小傻瓜,这是闹的哪一出?”

“你就说愿不愿意嘛?今晚看到人家结婚,真的好幸福好感动啊!”许轻轻微微地撒着娇,她很少有这样的柔软状态,这得益于酒的功劳。

“愿意愿意,你此时让我上天摘月亮我都愿意……”周席对这样的许轻轻毫无招架之力,嘴里一边附和一边揽着她走向卧室......

第二天醒来,许轻轻忍着头疼坐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凉白开先灌了几口,又揉揉太阳穴发呆了几分钟醒盹,然后转头去看身旁的周席。浓密的发量,粗犷的眉毛,比她还要小的瓜子脸,胡茬刮得清清爽爽。这一辈子就是他了吗?这人真的要成为她的老公了吗?她心里有点微微地不确定。好在下一秒,周席就睁开了眼,然后侧过身用手肘撑住头,看着盯着他的脸呆愣的许轻轻,调侃到:“咋?一大早就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老公了嘛?”他故意把“老公”俩字咬的很重。

“噫~~~去,去你的。”许轻轻对“老公”俩字很不适应,浑身一激灵,拿起枕头就朝着周席身上的被子砸去……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打打闹闹,像两个玩伴,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倒也其乐无穷。

“我昨晚一激动就跟我妈打电话说咱们要结婚的事了,我妈很开心,说要陪你去选婚纱呢。还说结婚后你可以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反正我们家也不差你挣的那点钱。”周席一把揽住许轻轻的肩膀,还学着周星驰的话说,“回头我养你啊!”

许轻轻对于未来的婆婆只觉得压力山大,那是个比她妈还要强势还要说一不二的人。

“啊,你妈要陪我选婚纱啊?这个就算了吧。咱俩去就行了。”许轻轻抗议着。

“我妈也是好意,不过你要不喜欢那我就不让她来了。”周席附和着。

可是在试婚纱那天,他妈还是悄无声息地来了。在许轻轻穿好一套,打开帘子想给周席显摆多么漂亮的一刻,帘子后的脸却变成了他的妈妈,笑得随和又刻意。许轻轻尴尬地打招呼,背着他妈跟周席挤眉弄眼地询问她怎么又来了,周席耸耸肩,脸上的表情有讨好和无奈。

许轻轻很喜欢身上试得这一件,一字肩,可以把她的脖颈衬得修长又纤细,胸前微微的小V,即不太过又不太保守,腰部有着一朵白色玉兰花的刺绣,点缀得高雅脱俗,裙摆大大的,长度刚好及地,最惊艳的是整个婚纱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细闪,许轻轻可以想象到在婚礼现场灯光的照耀下,那将会怎样似星辰般的美丽,到时候再配个长长的头纱,啊,堪称完美。许轻轻喜欢完美。

“吆,美的嘞~不过,啧......看着是不是有点太露了。唔......再试试这件、这件......多试试总没错。”周席的妈妈围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去架子上给她挑选她认为更适合的样式。

许轻轻摆摆手把周席招来小声地对他说:“我就喜欢这件,就这件了。你跟你妈说说别让她......”在他妈眼神飘过来的一刻,许轻轻忙摆好笑脸住了嘴。

周席便过去对他妈说:“妈,轻轻喜欢那件,就定那件了吧。”

“哎呀,你懂什么咧~这婚纱嘛,就得多试试。”边说着边拿着一件递给许轻轻让她试。

许轻轻无奈,只能去试。试来试去,他妈妈终于选中了一件,蕾丝纱纱的七分袖,肩膀裹得若隐若现,倒也不能说难看,但不是她许轻轻喜欢的啊。

周妈妈倒是在一边直夸:“好看的嘞~”转头就对店员说,“就定这件吧!”

许轻轻急得对着周席狠狠瞪眼,换好衣服后,周席终于酝酿半天对他妈说到:“妈,是我俩结婚又不是你,我们喜欢那件。”

“好好好,听你们的。”周妈妈边说着边推着他们出了门。

可转头第二天,送来的婚纱还是周妈妈选择的那件,许轻轻看到后愤怒地把婚纱摔在地上,心里的感受像是她高中前的那段时光。

2.

许轻轻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父亲母亲都是老师。她的家庭要说大富大贵谈不上,但也可以说是书香门第了。小地方的人总是对有学问的人充满尊敬,何况家家都有孩子,总要在老师手下读书写字学知识。所以,许轻轻家在当地也颇有自己的一点地位,这也便造就了许妈妈说一不二的性格。许妈妈非常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在一分之差便差上千名次的高考大省,这条道路向来都是竞争惨烈头破血流,她希望孩子有个更稳固的未来。

在母亲天天的耳提面命中,许轻轻自小便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懂事”,当然这个懂事主要体现在学习上。许轻轻上学很早,小学初中,总是班里最小的一个。她上课总会坐的板板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放学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总是先去完成作业。她不爱说话,不懂社交,内心有着敏感、胆怯和自卑。孤独是有的,她偶尔也会无意识地隔着玻璃盯着窗外树上的鸟儿,看它们清理羽毛,看它们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然后一起呼啦啦地飞向天空。偶尔她也会在课间望着嬉笑打闹的同学,眼中充满着艳羡的光芒,可等她回过神来,又一头扎进了课本里。

日复一日中,她学会了和孤独和平共处,也在践行着母亲赋予她的“正确”使命。虽然有时也会被欺负,但她也算顺遂地在父母安排的重点学校重点班级里度过。她也不负母亲的期望,学习一直都是数一数二。

但她觉得母亲从来就没有满意过。在她小学考第一蹦跳着把试卷拿回家时,母亲看一眼就说:“你看看你错的那道数学题该错嘛?是不是马虎了?下次要好好检查。如果你高考时因为马虎错题,你知道后果吧。”如果是她数学考了满分时,母亲就会说:“不要因为这次考的好就骄傲,快去预习下一节的课程吧。”总之,从小学开始,“高考”俩字就被母亲强迫融进了她的血液里,学习是她所有的生活。当然,在衣食住行上,母亲从来不曾亏待她,只是,她所有的努力也不曾博得母亲的一笑,她从来不记得母亲抱过她或者夸过她。而她的父亲,在许轻轻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很忙,忙着备课上课,写教案,批改作业。她记忆里的父亲总是躲在书房里,许轻轻从门口看到的全是她的背影,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模糊又遥远。

3.

叛逆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在许轻轻脸红心跳地偷偷看高中男同学给她写的情书时,在她看到班里的氛围在悄悄变化时,她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世界看起来那么的欢乐、无序、飞扬、无所顾忌,像一块磁铁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她想靠近却又不敢。她不敢早恋,不敢逃课,不敢去网吧,不敢像教室里后排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披头散发,擦脂抹粉。她在她们肆无忌惮地欢声笑语中看到一个叫做“青春”的东西,而她没有。她的青春里只有做不完的作业,刷不完的数学题,背不完的英语单词和做不完的噩梦。她时常梦到数学考了零分后,母亲站在背光处望向她时那失望又愤怒的眼神,和她无助又无措地躲在房间的阴影里默默哭泣的场景,尽管这场景从不曾发生过。

16岁之前,许轻轻一直走在一条辛苦寡淡又正确的道路上,除了学习还是学习。16岁之后,她终于跳起来扒着窗台隔着玻璃看到了外面繁杂的世界,车水马龙的巷子里,无边无际的夜空中,充斥着欢笑,温情,打闹;自觉,强迫,谩骂;算计、堕落、罪恶。那复杂色彩的明媚闪耀着她的双眼,那阴暗刺激的窥探冲击着她的内心,她仿佛一尾纵情一跃后看到大千世界便强烈渴望上岸的鱼,即留恋水里的安全安心,又憧憬岸上的无限风光。于是,在父母的不知情中,她的思想正渐渐萌芽,渴望长大,然后漏出獠牙去跟世界搏斗。

许轻轻第一次开始了跟内心对话,问自己想要什么。当然她是没有答案的,她还不习惯于自己对自己说话,她还在父母对她灌输的话里打转。况且高考的倒计时也已提上日程,容不得她三心二意。刷题刷题刷题,月考月考月考,班里笼罩着持续的低气压,她尽力安抚好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完成这十年寒窗的最后冲刺。理所应当的,她报考了父母推荐的专业,向着父母设定的最稳固顺遂的人生之路迈进。

等等,且慢,为什么是理所应当而不是理所当然呢?

因为许轻轻并没有那么选,她内心的獠牙在一日日壮大。让我们退回到她报考的那一天,在父母推荐她考个本省的师范大学,毕业后直接在省会城市当老师的建议下,她第一次弱弱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在父母的错愕中,她温柔又坚定地选择了离家很远的一座城市里的设计专业。

带着父母的不解、争吵、责骂和留恋,许轻轻坐着火车第一次离开故乡的那片天空,她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自由的味道。她终于像儿时隔着玻璃看到的鸟儿那样,开始了翱翔。在轰隆轰隆的火车声中,她第一次睡了一个踏实的觉。她的内心全然没有要离开家的茫然和惆怅,只有对未知的好奇和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4.

那是许轻轻第一次的反抗,小试牛刀后,她为自己握住了自己的人生而喜不自禁。可如今,难道一切又要退回去吗?

许轻轻心思不定,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婚纱,就要悔婚吗?许轻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而身旁的周席,鼾声如雷,在焦躁又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突兀和矛盾。

其实认识周席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邂逅,而是人为的撮合。在她离30岁还差一年的敏感关口里,在父母看她迟迟没有一个稳固像样的男友时,终于坐不住了,逼着哄着瞒着闹着托这个亲戚找那个同事用尽了所有的社会关系来为她相亲。他们便是在一次的相亲中认识。父母满意于他的家世,他满意于她的身高和外形,于是在不咸不淡中,他们开始了交往。

那时的许轻轻正处在一种焦虑和矛盾的心态中。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在考研失利后,她脑袋里装着些许的专业知识、些许的穿搭化妆技巧、些许的信念和热忱便一头扎进了社会这个大熔炉里进行锻造。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个过程会那么的缓慢而痛苦。

起初的几年,她也有过一段惬意又自在的时光,可后来不知怎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变得焦虑又浮躁,她被迫裹挟在这股洪流中。城中村拆迁导致房租大涨,“996”体制开始盛行,“内卷”变成了常态化,一批一批的年轻人源源不断地袭来,她仿若前浪,被推挤在沙滩上。甲方的无知和挑剔,老板的变态和压榨,在又一次加班到凌晨回到家时,她突然发现眼角起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细纹,才猛然发觉,她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没有她的一砖一瓦,事业让她透不过气,恋人还不知在哪猫着跟她玩捉迷藏,还要用多少的时间为代价才能换取她想要的生活呢?她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如果当初听从父母的安排,选择当老师,是不是要更轻松一些?但是这内心的些许犹疑她不能也不想对家人提起,只能尽力减少回家的频次,来躲避妈妈口中那个自己早已脱轨的人生。她不愿面对,不敢承认,可是当她在微博上看到相亲角中那些三十多岁的女人,被冠以“大龄剩女”的称号,被安排、被挑剔、被比较时,她变得更加的焦躁不安。这个社会总在告诉她,一个女人没有家庭,就怎样都是失败的。她便是在这样一种年龄焦虑和内心犹疑的状态下,接受了父母的安排,认识了周席。

周席配她,哪哪都不为过,除了一米七六的他站在一米七四的她的旁边稍显不足外。他有着挣钱能力远超于她的家世,外貌清清爽爽,脾气温和稳定,爱干净,不娇气,会做家务,爱玩爱闹有趣。只是,就算最开始的热恋期,他们也只是像玩伴一样吃喝玩乐。许轻轻总觉得,周席像个孩子,不懂她。他不懂她爱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浪漫,当她看到一段惊艳的诗句发给他后,他只会说牛逼牛逼;当她跟他分享拍的蓝天白云月挂柳梢星河璀璨时,他只会回她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他不懂她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也不懂她的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他是浅显直白的,而她是复杂内敛的。

但若要说她对他没感情,她许轻轻自己都不信。她喜欢他的简单直白,不用费心去猜;喜欢他刮干净胡茬的脸,清爽又白净;喜欢他望着她时的眼神,温柔又深情;喜欢他的笑闹和关心,有趣又温暖;喜欢他早晨醒来后的偷吻,甜蜜又温馨;喜欢和他一起的吃喝玩乐,无忧无虑。可是她也讨厌他在每次矛盾后的退缩,讨厌想跟他好好沟通时他的玩笑,讨厌他无论对谁都是那么温和不知反抗。许轻轻真实的自己其实脾气很大,但他们从来没有好好的吵过一次架,她每次积攒的怒气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柔软沉闷,毫无着力点,闪的她心累。

其实许轻轻周边结了婚的小姐妹都夸周席好,她们说:“你真是矫情,你不知道一个情绪稳定的男人有多难找”“就是就是,你们也赶快结婚吧,年龄再大可就找不到这样家世的了”“过日子嘛,也就那样,谁还会真找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去折腾婚姻啊”“是啊,年龄大了也就折腾不动了,跟谁迟早也是平平淡淡的过”......

只有她闺蜜对她说:“你问问你自己想要什么?忠于内心吧,不然你总会纠结到底的。”

想要什么呢?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她不知道。从小是父母安排的生活,接着是她和父母咬牙对抗着的生活,后来的她好像一直顺着一股潮流在随波逐流,逐渐她好像已经淹没在这条时光长河中。周遭的眼光审视着她,言语吞噬着她,于是,她不自觉地感到惶恐焦虑。她想顺着这条河流走啊走,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她怎么样都显得格格不入。同龄人早已结婚生子、买车买房,过看起来热气腾腾的生活。到她这儿怎么就是不行,她仿佛卡在了这儿,无法和自己、家庭、世界和解。

但她知道她不想要什么,她不想要再去过那种被束缚被管控的人生,她不想活在迎合别人的期待里,她不想她人生的意义只是婚姻丈夫孩子和吃喝拉撒睡。一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一定还有一些值得终生为此追逐的东西,只是她还没找到。马上三十岁了,常言道三十而立,而她,除了能够养活自己外,一无所有。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5.

许轻轻想起了刚毕业时一个人的生活。那是一段最为惬意的时光。

那时的她充满着对工作的热情和对新生活的期待。刚入职场,虽然工资少但工作轻松。她在公司旁边两公里处的小区里租了个房子,四室一厅里面的一间,价格不菲。不过她喜欢那个客厅里整面墙都是大大的落地窗,一打开大门入眼就是明亮又开阔的视野,从22楼的落地窗往下看是小区里建的云彩状的游泳池,池边种着棕榈树,建着木头小亭子。池里的水映着蔚蓝的天,如一幅画。早晨在客厅可以看到缓缓升起的朝阳,傍晚可以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夕阳西下。她自己小屋的飘窗上,放着她的整个世界。她在飘窗上铺了块地毯,上面放着靠枕和小桌,桌子上的花盆里养着吊兰和绿萝,生机勃勃,地毯的角落里摆着厚厚的一叠书。每天傍晚下班后,她都带着耳机踩着轻快的步子悠闲地走回家。

那个夏天,许轻轻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夕阳和晚霞,吹过一场又一场的微风,时光悠长而缓慢。每次到了家,她都能感到无边无际的从心底散发出的畅快,那里的整个空间都是属于她。她时而躺着静静听歌;时而坐在飘窗上透过玻璃看远处的万家灯火;时而拿着瓶酒喝到微醺,让轻飘飘的思绪漫步目的地游荡;时而和朋友通通电话视视频畅快地聊聊天;时而收拾收拾房间打理打理花草。当然更多的时候,她靠在飘窗上,看一本一本的闲书,看毛姆的月亮和刀锋,看弗兰克尔写生命的意义,看麦家的人生海海,看被讨厌的勇气,看米切尔的乱世佳人,看武志红的心理学,看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他们都在说你永远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其实不是他们在说,而是她在拆解。她拆解着作家的世界,体悟着自己的人生。

她心里的獠牙已然长大,只是被她刻意压制着,她仍然想试着去过一过大家都在过的正确人生,不出格,无意外,赶在三十岁前结婚,然后生子,余生为家庭不遗余力。她也尽力去试了,她都求婚了,父母都知道她要结婚了,然而,她怎么忽地就不笃定了呢。

望着身旁的周席,看他没心没肺地酣然入梦,许轻轻都气笑了。周席完全看不到她这两天的心不在焉,也看不到她这两天的神情恍惚。许轻轻觉得周席可真是幸福,可如果我来打碎他的这种幸福,是不是太过残忍。

6.

清晨的阳光又一次的升起,许轻轻早早的就醒来在厨房煮咖啡,看到周席飘过便漫不经心地说了声早。

周席飘过去后突然又嗖地飘了回来,扒着轻轻地肩膀轻嚎:“呀,轻轻,你看看你的那俩熊猫眼,昨晚是不是又背着我刷剧了,我们可说好一起看的。”

许轻轻一阵大无语,有气无力地回:“走开走开,谁背着你刷剧了。”

“反正不许你自己先看,等晚上我们一起哈”说着周席就跑向了厕所。

许轻轻望着周席的背影,心里暗暗苦笑:这傻孩子,是真长不大。可转头她又羡慕起来。她羡慕周席什么都不在乎地没心没肺,羡慕他在父母的管控下也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她自从16岁对这个大千世界管中窥豹开始,就想要过一种由自己掌控地肆意洒脱的生活。可是跟周席一起不行啊,她许轻轻早已不是一个无意识的瓷娃娃,她早就逼着自己去认识建构一个属于自己的夯实三观,怎么可能再去以婆婆的指令行事,以夫家的责任为己任,以周围人的眼光为行事准则,那岂不是又退回到16岁之前那种混沌人生了嘛。而且,许轻轻开始意识到最为关键的问题,她可能没有那么爱周席。周席会用她最爱的书垫桌角,用她最爱的香水喷厕所,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珍视过许轻轻所爱的东西。她和他只能做玩伴,他没办法做她的知己,也没办法做她累了时候的依靠。

咖啡杯里的咖啡早已冷掉了,许轻轻的心也在渐渐冷却。

7.

晚上,许轻轻拉着周席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周席还以为要开始追剧了,连薯片都准备好了。然而许轻轻说:“周席,我不想结婚了。”丝毫没有犹疑,没有婉转,她坚定地盯着周席的眼睛,不让他有丝毫的后退之路。

周席一瞬间有点懵,他盯着许轻轻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可是她的眼睛完全藏在了睫毛的阴影中,他看不懂。

他脸上渐渐升起一种绝望之情:“为什么?轻轻,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许轻轻的眼中弥漫着一股浓到怎么化也化不开的悲伤之情。她看着眼前一脸受伤的男人,心底在流泪,但她必须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掉这段感情,扭扭捏捏优柔寡断只会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更难以释怀:“没有,你真的一直都很好。只是,我可能不够爱吧。”

听到这句话,周席开始泣不成声:“轻轻......我不要分手......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如果是你觉得我妈......我妈她......太不好相处,我们就少来往好不好。你到底是为什么呀?我不要分手......”周席觉得整颗心都是痛的,他拉着轻轻的手,一直用颤抖的声音反复求她。

许轻轻任由他拉着发泄,她用一种慈悲又残忍的眼光看着他,为他心痛,又为自己难过,但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周席,你不要这样......其实也不关你妈妈啥事,是我们之间有问题,你意识不到嘛?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良久,她等周席的哭声渐褪,对周席说:“真的只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你以后会找到更合适的女孩。”

许轻轻说完话,收拾好东西,回头又望了一眼呆呆的周席说:“我走了,再见。”便轻轻关门,没有再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或许是最寂静的世外桃源,或许是最嘈杂的人群闹市,不管去哪,终归是她自己想去的地方。前路茫茫,无问西东,许轻轻叹出一口浊气,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她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欢愉、有悲苦、有遗憾、有不舍,但是当梦醒,一切也都成为了过去。

她想着先跟妈妈打个电话吧,她们或许不解,或许责备,但却可以放心了,她们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或许她还需要时间去忘掉周席,需要阅历来让内心更加强大,需要想想来时的路和归途,需要勇气摒弃掉周围人嘈杂的噪音,但许轻轻觉得,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了。

“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她对妈妈说了最后一句话。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她听到了这近三十年来她最期待的一句话:“好吧,或许你是真长大了。明天回家吃饭吧,做你最爱吃的白菜猪肉炖粉条......”

许轻轻终于忍不住,在大街上泪流满面......

                (完,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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