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特·图霍夫斯基的人物生平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6-03

青年与求学时代
1890年1月9日,图霍夫斯基生于柏林吕贝克街13号的家中。他的童年随父亲在波兰斯德丁度过。父亲亚历克斯·图霍夫斯基是职业银行家,1887年与科倩妮·多瑞丝·图霍夫斯基结婚,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库尔特、次子菲雷茨和女儿埃伦。1899年,全家回迁柏林。
图霍夫斯基对母亲印象不佳,对父亲却十分尊敬、爱戴。亚历克斯·图霍夫斯基于1905年死于梅毒,给遗孀与子女留下一大笔财产。从此,长子库尔特在生活、学习上均无费用之忧。
库尔特·图霍夫斯基于1899年入读法语高中,1903年转学到皇家威廉高中,1907年退学,在私人家庭教师的辅导下考取高中毕业证,1909年在柏林大学就读法律专业,1910年,他又到日内瓦念了两个学期。
在大学阶段,图霍夫斯基始终对文学抱有浓厚兴趣。1911年9月,他偕好友库尔特·斯札法兰斯基(Kurt Szafranski)前往布拉格旅行,求见他所仰慕的作家马克斯·布诺德(Max Brod)。马克斯·布诺德是法兰茨·卡夫卡(Franz Kafka)的好友。图霍夫斯基因而与卡夫卡会面。
尽管职途顺畅,图霍夫斯基最後还是没有成为律师,对文学和新闻的兴趣反而愈加浓厚。
初成作家
早在中学时期,图霍夫斯基已经开始尝试新闻写作。1907年,他在讽刺周刊《恶作剧》(Ulk)发表了一则短文《童话》,文中,他揶揄皇帝威廉二世的艺术品味。上了大学之後,图霍夫斯基更用心于新闻出版的实践,还加入了社会民主党派组织“前线”。1911年,他参与社会民主党的选战。
1912年,图霍夫斯基出版《莱茵堡:致爱人的画册》,书中以清新、幽默的笔调抨击时势。他凭着这本书一举成名。为了刺激销路,他与配图的斯札法兰斯基一起在柏林库当大街开了一爿书店酒吧。购书的读者均可获赠烈酒一杯。这桩学生气的玩笑举动于数周後遭禁。
自1913年始,图霍夫斯基全心投入到他为之奉献终身的事业中。1913年1月9日,他在戏剧杂志《戏院》(Die Schaubühne)发表第一份剧作。《戏院》杂志後来经出版家齐格弗里德·雅各布松(Siegfried Jacobsohn)更名为《世界舞台》。雅各布松与图霍夫斯基一生相交,亦师亦友。图霍夫斯基在瑞典自杀前两年写道:“1926年,发行人弗里德·雅各布松去世。他的一切,图霍夫斯基全然感激。”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参军
图霍夫斯基的职业记者生涯被第一次世界大战打断。两年多的日子里,他并未发表作品。他也结束了在耶拿大学的学业,获授抵押法博士学位。同年4月,图霍夫斯基入伍,随即奔赴东线,作装备兵参加阵地战,後来转任连队书记。1916年11月,他出版阵地报纸《飞行员》。在库尔兰的炮兵-飞行员学校,他与玛丽·格诺尔德(Mary Gerold)相识,她後来成了他的第二任太太。
与法学家埃里希·丹尼尔(Erich Danehl)相识後,1918年,他得以转为驻罗马尼亚的战地警官。(这位叫丹尼尔的朋友,後来多次在他的文章中出现,化名作“小卡尔”。)1918年夏天,图霍夫斯基在罗马尼亚接受新教洗礼。而早在1914年7月1日,他已宣布脱离犹太教。
到1918年8月,图霍夫斯基仍然在买第九届战事募捐奖券。同年秋天,他却成为了反战、和平主义者。
为共和国而战
1918年12月,图霍夫斯基就任《恶作剧》主编,直到1920年4月离任。《恶作剧》是赠阅周刊,刊载讽刺作品,隶属鲁道夫·摩西(Rudolf Mosse)出版的左派独立报纸《柏林日报》(Berliner Tageblatt)。
他亦重新为《世界舞台》定期撰稿。为了使这份左派民主周刊不至于太“图霍夫斯基化”,1913年,他开始使用“伊格纳斯·和若贝尔”、“提奥巴尔特·老虎”和“彼得·潘特”三个笔名。提奥巴尔特·老虎也用于在《恶作剧》发表的稿件。1918年12月,他在《世界舞台》上发表诗歌,首次使用第四个笔名:碧玉房子。所有栏目都有他的文章:从政论,到法院报告,从杂文到讽刺小品再到诗歌、书评。他还为“声与烟”小剧场和女艺人克莱尔·沃尔多夫(Claire Waldoff)和图鲁德·赫丝特贝格(Trude Hesterberg)写台词、歌词和剧本。
战後几年,发生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原为政治宣传杂志《Pieron》工作,享有高薪。在波兰公民投票表决上西里西亚地区归属之前,帝国政府授意这份杂志发表反波兰的言论。图霍夫斯基因此受到其他报纸的猛烈批评,并被禁止在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派(USPD)的报章发表文章。因为资金周转困难,他仍留在《Pieron》杂志社,後来才引咎辞职。
尽管如此,在十一月革命後产生的左派报章上,图霍夫斯基仍然不懈为魏玛共和国呐喊,分析军事、法律和政治界的形势,抨击因循守旧的精英、反民主的新倾向。1919年1月,他开始在《世界舞台》上连载反战作品《军用物资》,矛头直指政府的“威廉精神”。尽管曾为政府打过仗卖过命,他从未迟疑于尖锐批评德国官僚体制。传记作家贺普(Hepp)认为,《军用物资》实际上是“一种自我剖析”。
图霍夫斯基言辞激越,不计其数的政治迫害之下,魏玛共和国岌岌可危。左倾、反战,甚至仅仅主张自由主义的政治家、新闻界人士屡屡遭受威胁,如卡尔·李卜克内西(Karl Liebknecht)、罗莎·卢森堡(Rosa Luxemburg)、沃尔特·拉特瑙(Walter Rathenau)、马提亚·艾尔兹贝格(Matthias Erzberger)和菲利浦·谢德曼(Philipp Scheidemann)甚或马克西米利安·哈登(Maximilian Harden)。在法庭上,就政治谋杀罪名审判极右派时,图霍夫斯基认为法官明显偏袒鼓吹专制主义和民族主义的被告。
对民主派的政治家,图霍夫斯基也不吝批评。1922年,外交部部长拉特瑙遇刺,他当即在《世界舞台》上写诗,警告共和国要自我把持好分寸。
魏玛共和国坚持了11年,图霍夫斯基早早看到失败的端倪。他不再以新闻记者的身份旁观,而是直接投身政界。早在1920年,他即已加入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派,现在更创立了“参战者和平联盟”。尽管身为党员,他仍未停止批评自己所在的党派。
通货膨胀的高峰时期,图霍夫斯基也陷于难关。不仅因为经济困难,更因为自1922年秋天始,他受严重的抑郁症所扰,怀疑写作的意义,甚至第一次试图自杀。1923年3月1日他终于受雇于柏林贝特与西门银行,到1924年2月15日,他又与齐格弗里德·雅各布松签订工作合约。1924年春天,他背负《世界舞台》和筹办中的《霍氏日报》(Die Vossische Zeitung)驻法国通讯员的使命,到达巴黎。
1924年也是图霍夫斯基私人生活的转折点。1920年5月,他与伊利斯·薇依(Else Weil)医生结婚,到1924年2月离婚。同年8月30日,他与玛丽·格诺尔德成婚,当年在库尔兰相识後,他们一直保持信件联系。1920年初,两人在柏林重遇,直到来了巴黎,才终成眷属。
在法国与德国之间
像海涅一样,图霍夫斯基从此长住国外,只偶尔回德国。他也借此得以审视德国和德国人。通过《世界舞台》,他继续为政治理念而战。他也效法海涅,研究德国人与法国人的行为区别。
齐格弗里德·雅各布于1926年12月逝世,图霍夫斯基即接管《世界舞台》,但他不愿迁回柏林,所以不久即将编务交予同事及朋友卡尔·冯·奥西埃茨基(Carl von Ossietzky)。作为协助发行人,他仍然为“新社会主义者”库尔特·希勒(Kurt Hiller)等人的激进言论开辟发表空间。
1927年至1928年间,他出版旅行散文集《一本比利牛斯山脉的书》(Ein Pyrenäenbuch)、文集《用五个笔名》(Mit 5 PS,即他的本名及四个笔名)和《蒙娜·丽莎的微笑》(Das Lächeln der Mona Lisa)。借文学人物温特里拉先生和小洛特,他描述当年柏林人的性格及形象。
即使长居国外,他仍在与政敌对薄公堂。1928年,因为发表诗作《英国唱诗班男孩之歌》(Gesang der englischen Chorknaben),他被控以“渎神”的罪名。
同年,他与玛丽分手。1927年他即与丽莎·玛提亚斯(Lisa Matthias)相识,1929年一同到瑞典度假。他把这段度假经历写入短篇小说《格里普斯科尔摩城堡》(Schloß Gripsholm),1937年由罗沃尔特出版社出版。
1929年,他与画家约翰·哈尔特菲尔德(John Heartfield)合着社会批评集《德国,关于德国的一切》,文锋尖锐,抒发他对彼时德国爱恨交加的感情。
沉默
1930年代初,图霍夫斯基意识到,他为共和国所作的忠告和批评都无人听取,祖国的民主和人权也并未因他的呼吁而有所改善。他预见到希特勒上台的危险。“他们已经踏上往第三帝国进发的路途了,”在希特勒掌权前一年,他如此写道,对前途不抱任何幻想。当时曾与他会面的埃里希·卡斯特纳(Erich Kästner)于1946年回忆说,这位作家是个“矮胖的柏林人”,试图“……用打字机阻挡灾难的降临”。
1930年,图霍夫斯基搬到瑞典哥德堡,从此在那儿长居。他在德国的出版事业处处受阻,尤以著名的“《世界舞台》案”为最。1929年,《世界舞台》刊载《德国航空界的浮夸风》(Windiges aus der deutschen Luftfahrt)一文,披露国防军正在加强空军军备。卡尔·冯·奥西埃茨基与记者沃尔特·克莱泽(Walter Kreiser)因此被地方法院控以“泄露军事机密”的罪名,1931年底,前者以“间谍罪”入狱18个月。入狱後,冯·奥西埃茨基因图霍夫斯基所发表的诗作《士兵是杀手》(Soldaten sind Mörder)再次被控。1932年7月,法庭裁定这首诗不构成对国防军的诽谤。考虑到冯·奥西埃茨基仍在狱中,图霍夫斯基一度打算回国聆讯。然而形势险恶,他恐怕会落入纳粹党人手中。
1931年开始,图霍夫斯基渐渐减少在出版面上的露面。与丽莎·玛提亚斯分手,好友的去世和慢性鼻炎的折磨,加重了他的抑郁症。1932年11月8日,他在《世界舞台》上发表《纸屑》(Schnipsel),录有散碎的箴言,这是他最後一次公开发表长文。1933年1月17日,他在巴塞尔给《世界舞台》写了短篇笔记。他再也无力写中长篇文学作品了。德国的政治形势也愈加险恶,1933年,纳粹政府查禁《世界舞台》杂志,焚毁图霍夫斯基的作品,并剥夺了他的国籍。
要研究图霍夫斯基最後几年的思想,只能通过他的私人通信,这些信件多写予朋友沃尔特·哈森克莱沃(Walter Hasenclever),或他最後的爱人、苏黎世医生海德薇格·穆勒(Hedwig Müller),1960年代结集出版。致海德薇格(昵称“Nuuna”)的信里还夹有他的日记,今日编集为《Q日记》(Q-Tagebücher),图霍夫斯基在文中以“非德国人”和“非诗人”自嘲。
他预见希特勒不会在短期内倒台。而更令他伤心的,是大部分德国民众甘为独裁者喝彩,甚至邻近国家也与希特勒交好。图霍夫斯基看出战争的征兆。
尽管长年旅居,图霍夫斯基却从未申请瑞典国籍。对德国和欧洲的政治局势,他也没有袖手旁观。为了给狱中的冯·奥西埃茨基打气,他曾打算重新公开发表文章。自杀前的一段日子里,他准备好一篇辛辣的作品,批评他曾敬爱的挪威诗人努·汉姆森(Knut Hamsun)。汉姆森公开支持希特勒政权,并对卡尔·冯·奥西埃茨基落井下石,甚至没有阻止纳粹政府将奥西埃茨基送往集中营。图霍夫斯基为狱中的朋友提名诺贝尔和平奖。1936年,冯·奥西埃茨基获追授诺贝尔和平奖,然而彼时图霍夫斯基已不在人世了。
Image:Grab Tucholsky.jpg
图霍夫斯基的墓志铭:“一切无常事物,无非譬喻一场。”1935年12月20日夜间,图霍夫斯基在居所吞服过量安眠药自杀。次日被送往哥德堡的医院,12月21日夜,库尔特·图霍夫斯基在医院逝世。
1936年夏,图霍夫斯基的骨灰落葬于瑞典玛丽菲尔德,格里普斯科尔摩城堡附近的橡树下。二战结束後,人们为他竖了墓碑,墓志铭取歌德《浮士德》的结尾:
“一切无常事物,无非譬喻一场。”(Alles Vergängliche ist Nur Ein Gleichnis,本句参照《浮士德》董问樵先生译本。)
然而,早在1923年,图霍夫斯基即在以伊格纳斯·和若贝尔为笔名发表的作品中为自己写下充满讽刺意味的安魂曲:
“一颗良心安眠在此,
还有一副铁硬的五官,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