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新鲜解读】
王之涣《凉州词》：盛唐悲壮的边塞情怀
丁启阵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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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王之涣墓志铭记载，王之涣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辞官后，过了十五年的自由生活。《凉州词》当作于其辞官隐居期间，即开元十五载（727）至二十九载（741）。从诗的内容看，王之涣应该是这期间亲身到过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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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涣（688—742），字季凌，并州（今山西省太原市）人，曾任文安郡文安县（今河北省文安县）县尉。王之涣性情豪放，常与乐工制曲歌唱。《全唐诗》仅保存其诗六首，但《凉州词》、《登鹳雀楼》均堪称盛唐诗歌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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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词，即凉州歌的唱词。郭茂倩《乐府诗集·近代曲词》收录有《凉州歌》，引《乐苑》曰：“《凉州》，宫调曲，开元中西凉府都督郭知运进（引进）。”凉州，唐陇右道凉州姑臧县，今甘肃省武威县。
这首《凉州词》又题作《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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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词》共二首，这是第一首，第二首为：
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
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诗表现的是唐朝天宝年间西北边疆的军事形势：因为唐朝军事强盛，北边的匈奴首领屡次想要南犯，皆无功而返。拂云堆，祠庙名，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下辖的五原县。诗的大致意思是，单于为了出兵侵略唐朝，几次面向北方祠庙祷告，杀了马匹，亲自登坛祭祀。但是，唐朝（汉家代指唐朝，这是唐朝人措辞通例）天子智勇双全，不肯接受匈奴和亲的请求，使得匈奴单于无所收获，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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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远上，一作黄沙直上。清代学者吴乔以黄河距离凉州千里之遥，不能作为背景，认为当作“黄沙直上”，有一定道理。
一片孤城，当指凉州；万仞山，当指凉州西边的祁连山山脉。
羌笛，古羌族使用的一种乐器。羌族主要分布在今天甘肃、青海、四川一带。羌笛属横吹式管乐，亦称羌管。竖着吹奏，两管发出同样的音高，音色清脆高亢，有悲凉之感。“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是其表现力的最佳写照，适宜独奏，也可为歌舞伴奏。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也说到了羌笛，“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怨杨柳，即怨离别，古人有折柳送别的风俗。北朝乐府《鼓角横吹曲》有《折杨柳枝》，歌词云：“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
玉门关，汉武帝时设置，因西域输入玉石取道于此而得名。故址在今甘肃敦煌西北小方盘城，是古代通往西域的要道。六朝时关址东移至今安西双塔堡附近。之所以用“玉门关”入诗以寄托征人思乡之情，应该是沿用了前人说法。《后汉书·班超传》：“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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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字面意思，是表示凉州地区的偏远、荒凉。但实际上另有寓意。
明代著名学者、文学家杨慎《升庵诗话》指出：“此诗言恩泽不及于边塞，所谓君门远于万里也。”意思是，地处偏远的凉州（实指戍边的将士）被朝廷、国君遗忘了。
可见，诗的思想内容跟《诗经·小雅·采薇》是一脉相承的。《采薇》诗中有“忧心孔疚，我行不来”、“行道迟迟”、“莫知我哀”等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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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首诗，唐代有一个有名的故事，一段佳话。薛用弱《集异记》记载故事，开元中，王昌龄、高适、王之涣三位诗人一次到旗亭（酒楼）饮酒。见有十几个服饰华丽的歌女到酒楼唱曲助兴。三人于是悄悄坐到一旁，看她们唱什么歌。王昌龄提议，根据歌女唱他们诗歌多少决定三人诗歌高下。结果，第一个出场的歌女唱了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第二个出场的歌女唱了高适的《哭单父梁九少府》（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今寂寞，独是子云居 ）。不出王之涣所料，色艺最佳的歌女，第三个出场，开口唱的是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这个故事，后人称之为“旗亭画壁”或“旗亭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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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首诗，前人好评不少。请看：
吴逸一《唐诗正声》：神气内敛，骨力全融，意沉而调响。满目征人固苦情，妙在含蓄不露。
王世懋《艺圃撷余》：（唐诗七绝）必欲压卷，还当于王翰“葡萄美酒”、王之涣“黄河远上”二诗求之。——王世懋认为王之涣这首《凉州词》跟王翰《凉州词》是唐朝两首最好的七绝。
黄生《唐诗摘钞》：王龙标“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李君虞“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与此并同一意，然不及此作，以其含蓄深永，只用‘何须’二字略略见意故尔。——黄生认为王之涣的《凉州词》比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其一和李益的《夜上受降城闻笛》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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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结构是，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景是典型的西北边疆之景，雄浑，旷远，苍凉；情是典型的盛唐之情，蕴藉，豪迈，悲壮。
2019-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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