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个回答 2012-11-28
——以〈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为中心的讨论
王基伦
【提 要】
「本事」,「本意」究竟是什麼 所谓的「本事」,「本意」是否真正存在 例如苏轼〈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这类的文章,当作者自出新意,而非取材自真实史料时,根本就是史料上无迹可寻的文学题材,这时作者所建构出的文本意义在哪里 於是我们不得不从作品完成後的读者反应,去寻觅这些文本的价值意义.这有赖从诗话,文话,笔记小说入手,对围绕相关史论散文的「本事」,「本意」的论述进行研究.
本篇论文考量到苏轼史论散文深受世人肯定,以及北宋以下诗话,文话大量勃兴的现象,决定搜集读者反应的材料,讨论苏轼史论散文创作之後的接受情形.目的在於探究「本事」,「本意」与史论散文的应用关系,进而呈现苏轼史论散文的创作意义及其价值.
一,前 言
如果说,考史,论史,著史是中国史学的三大要项,那麼我们理当承认,其中的论史是最富有主观色彩,文学性质最高的评论文字.考史,著史受限於客观的史料;论史则可以掺入个人意见,成为文学家挥洒的宽广天地.这类文体,在宋代议论风气鼎盛,尤其是论政的氛围弥漫下得到发展,苏轼尤为写作史论散文的个中翘楚.
史论作者实具有双重身分.他是阅读古籍文献的「读者」,一方面他又是书写阅读经验的史论「作者」.面对古籍所呈现的「本事」,「本意」,他如何认定采信或是予以否定驳辩 一般「『客观的』阅读,把作者在写作时的本意当作文学文本的唯一意义.认为通过阅读,达到符合作者本意的对文本的理解,是阅读的最终目的.为达此目的,读者所要做的就是设身处地,重复作者的思想和行动,复制出作者的本意.」因此,尊重历史事实的叙述,是阅读初始的基本态度.然而也有例外,柳宗元〈桐叶封弟辩〉就对上古史料提出了适度的怀疑,於是他也稍微涉入考史的领域.时至北宋,史论乃议论文之一体,写作目的乃针对议论时政而发,於是阅读史书的目的,绝不止於被动接受而已.他们希望从旧有典籍中找出新的诠释意义,给予当代政治环境崭新的思考.因此我们发觉北宋史论讨论的古代人物或事件,集中在国君,大臣身上,尤其三代圣王的淳美之治更是心向往之的论述重点.而他们面对古籍所呈现的本事,本意时,或是勇於否定驳辩,这也与当代新经学的疑古风气相合;或是发挥想像力,关注文本的空白,填补古籍所未讲明清楚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史论作者常在不同程度上超越了原文,进行了「主观的阅读」之旅.
史论作者如何进行诠释的问题,除了牵涉到时代的视域,写作动机与目的之外,也与其个人的学养背景所建构出来的「期待视野」,以及作者在诠释过程中,如何作语言技巧的表述,密切相关.以苏轼来说,他的家学早已奠定良好的史学素养,他的文笔也深受世人肯定,接著可以讨论的是,他的史论作品是如何看待古代史书的本意,本事 当他对此提出否定意见时,所建构出来的史论文本意义在哪里 是否还有成为好文章的可能 假设可以悖离本意的解释,而又同时能被世人接受,其原因安在 这时我们不得不从作品完成後的读者反应,去寻觅史论文本的价值意义.
以下选择苏轼〈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谈起.这是篇初试啼声之作,深得主考官欧阳脩,梅圣俞的赏识,与当代文坛互动关系密切,且在後世引起深刻回响.无论从读者或作者的立场,从文本意义或後世接受的立场进行研究,这篇史论都有其浓厚的代表意义.
二,〈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的意义建构
世人多半认同苏轼的史论成绩,首先得见的是嘉佑二年(1057)应试之〈省试刑赏忠厚之至论〉一文.全篇以散文写成,未作艰涩的语词修饰.第一段从尧,舜,禹,汤说起,讲到周朝的「广恩」,「慎刑」,孔子认为有可取之处.接著第二,三段文字说:
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 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