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小学四年级期未作文是写什么的

如题所述

八月夏日特刊

《嗨,你还在不在》 野象小姐

1
“小瑾过来,给张阿姨问个好。”妈妈朝我招招手,身边站着个笑眯眯的中年女人。
“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嘛,”阿姨亲热地拉拉我的手,“一会儿初柔就到了,你们五六年没见,好好聊聊。”听到张初柔的名字,我舒心地松下肩膀。这是曲池的婚宴,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哥哥,比我大五岁。这场婚宴,给多年未见面的亲戚朋友重逢的契机,重识了很多人。我坐在座位上,随心地张望。
远远地便看到了曲池,今日的新郎,他在大厅入口微笑地接待来宾。西服勾勒利落的脊背,如小时候一样谦逊得体;也看到了夏戎。他依然黝黑,却早已不是小时候鬼头鬼脑的神态,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坐在席间同人欢畅交谈。
“不好意思呀,”迎面传来了歉疚的女声,眼睛扫视一周算是跟桌前的每个人打招呼,“刚公司的事耽误了下。”头发染成深栗色,是时尚又利落的考究发式。熟练地蹬着高跟鞋,与地面撞出悦耳的声响。
是张初柔。
张阿姨笑着,无奈地数落几声。她伸了伸舌头,露出可爱表情。张阿姨推了推正欲落座的她,“坐到石瑾旁边去,你们好多年没见了。”
她扭头对我小,眼睛、鼻子、下巴全部近在咫尺,我完全可以将脑海里年少的样子与眼前这个张初柔重叠。心里欣喜地满涨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朝她挪了挪,翕动嘴唇准备挑拣最亲热的话打开话匣子,思忖着用怎样的说话语气会令这份亲热显得更自然些。

“你好。”对方露出拿捏得当的生疏笑脸,点了点头。

2
“可不要全剪没了!”
“唔。”
“坏蛋!我一定不饶他!”
阳台外悬挂着几件短裤短袖,被竹制晾衣竿穿起来,轻微地左右晃荡。不远处弃置着一个破的啤酒瓶底,太阳照耀上去折射明晃晃的光。躺在我腿上的张初柔脑袋不敢乱动,腿不安分地踢踏着凉席。她的头发被坏小子夏戎用口香糖黏在了一块。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替她剪掉那一小撮。她眼角挂着几滴泪,气得咬牙切齿。
“别剪!”她突然一下子做起来,脸上满是得意的坏笑。我没反应过来,她便扯着我径直往外跑。在某个楼梯口停下来骄傲地叩门。语气甜蜜地对开门的中年妇女说,“阿姨好,你家夏戎经常欺负我和石瑾,不信你看。”
屋内传出下戎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后,张初柔得意地朝我挤挤眼,我们哈哈大笑。

父母太忙的缘故,记忆中每年暑假我都被送到爷爷家。爷爷是老家小镇上的一个中学的退休数学老师,所居住的大院子是学校的教职工家属院。张初柔同我的情况完全一致,她爷爷奶奶就住在我爷爷奶奶对门。每年暑假我们被送离各自所在的城市,在这个小镇的小小中学碰头,待上最炎热的两个月再分开。非常规律的分合,结成了奇怪又瓷实的玩伴关系。
最初我一年我们都非常小,被送去那所中学的附属幼儿园做暑假托管。同样被送去的还有夏戎。大家认识没几天,老师便安排了一场小考试。
我正认真地做题,夏戎在后排使劲戳了戳我后背,我端坐着超前挪了挪。见我没理他,又戳了两下,恶狠狠地小声说:“喂快给我抄,不然我扯你头发。”
“老师,夏戎作弊!”旁边传来了清脆的女声,转头便看到张初柔斜着眼睛藐视夏戎的厌恶表情。心里顿时对她生出亲切之感。
“夏戎!”老师大喊。
“我没有!”他皮赖脸地否认。
由于老师没有亲眼看着,只好怒目作罢。夏戎转头对张初柔握紧拳头,恶狠狠地比画着。张初柔不以为然地转过去继续做题。
不一会儿,夏戎趁老师转身去倒茶的功夫,站起身子前倾,一边看我试卷一边拧我后背的肉。我心里害怕,紧张得差点哭出来。幸亏老师一转头瞅见夏戎站着,大喝一声:“夏戎干什么呢你!”
“……我裤子掉了,提提。”他站在座位上,顽劣地扭着屁股狡辩。我委屈地低着头,憋着眼泪。老师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算了算了,你给我老实点,别影响别的同学做题。”
“才不是!”张初柔又一次大声替我驳诉斥。“他抄石瑾的,老师你要把他赶出去!”
“我就是!我就是提裤子!”夏戎横着眼睛。
后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意料,传来大人小孩多年来的笑柄。

气急败坏的张初柔走上前去一下子扯下的他的裤子,厉声说:“那就掉下去算了。”光着屁股只穿着小三角裤衩的下戎“哇”地哭出声来。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愣在那里傻了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年我们七岁。
因为该件事,张初柔成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戎唯一的克星,以后的学多年都是。而我也和她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以后的许多年也都是。

那个时候的夏日,从来没有完整午后。
太阳烤得大地晕头转向,老师全在热浪里静默。连知了也懒得交换,挂在老树的肩膀上秋千似的轻轻摇晃。午睡时我们偷偷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擦过奶奶的碎花褂子,尽量把细竹床咯吱咯吱的声响控制到最低。冲到大太阳底下会和,一起在院子里消耗过剩的精力。夏戎变得不那么讨厌时,我们允许他也加入。我们不怕热也不怕晒,在废弃的垃圾堆里寻宝。翻出诸如勾勾伞柄、缺失的圣斗士拍画、玻璃弹珠的宝物。
院子最南边的小屋子住着奇怪的阿婆,总是在树阴下坐一整天都不动弹。她养了一群鸽子。鸽子们受到惊吓,变一大阵扑棱棱地飞起来。阿婆不骂,也不恼,轻声叫我们过去。我们斗着胆子跑过去,踩着细细碎碎的树阴并排站好。她便神秘秘地说些一本正经的话。
“生病了,千万别直接进补,去买一只凉性的小鸭子,喂它各类药材,养得肥肥的。等鸭皮油光水滑时宰了吃,所有的病都好了。
“走路脚步声很轻的人,别同他们交往,城府深。
“人独自走夜路,经常会感觉有人从身后拍他。别回头!那是鬼假扮的唷。人肩头都有两团火,鬼靠近不了。你一扭头,火便熄了。”
我们听得全神贯注。听到害怕处,张初柔会无意识地紧捏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3
转眼到了小学四年级暑假。
张初柔热衷于踢飞夏戎家门口的拖鞋,或者捅翻门口正生火的炉子。
同我一起晃荡在院子里,碰到猫,便学狗叫来吓唬它。
下暴雨就故意转伞,故意踩水坑,故意往雨点大的地方走。听到雨点撞击伞面噼噼啪啪的声响,觉得很爽。
从各个角落找来家电包装里的塑料泡沫板,一同蹲在电视机前摁摁。觉得非常爽。
一天,我们正在二楼的阳台上研究怎样用仙人掌偷袭夏戎,听到轰隆隆的卡车声响。从阳台上探出头往下看时,正巧站在地下的男孩也抬头,对着我们笑了下,接着跟一男一女站进了楼道。原本一直空闲的一楼,搬来了新老师的一家。那男生比我们大五岁,念初二。算是半个大人。
他便是曲池了。
曲池眉目生得很好,发色、眸子、眉毛如同浅浅的墨。身形修长,已是年少人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同夏戎这凶神恶煞的坏家伙不是一路货色。他待人礼貌,所有的大人对他都赞不绝口。家教严,从不和我们玩耍,很少出门。可我们对他,是极想亲近的,特别是张初柔。我们曾偷偷趴在他房间的窗口偷看好几回,发现他被关在家里画国画。终于有一次我们“当当”地敲响他的窗户,他走过来拉开了纱窗。看到我们扭扭捏捏的小女生,他笑着走进屋,拿了两根冰棍从窗口递过来。
“画国画多无聊~”张初柔舔着冰棍说。
“挺好的呀。”曲池稍稍弓起背,弯起手肘蹭在窗台上,挑起眉毛。
“那你什么时候出来跟我们一起玩?”
“下次好了。”
“糊弄我们你试试看!”张初柔愤愤地说。无意识到她的不礼貌,我急忙偷偷用手指戳她肚子。
“明天吃完晚饭。”
“那好。我叫张初柔,她叫石瑾。哥哥你记住没?”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张初柔满意地笑了,我赶紧拖着她逃离了现场。

第二天傍晚,我不给她催着早早吃过晚饭,一同在曲池的家门前楼梯口坐下来。他一开门猛看到我们,着实吓了一跳,继而笑着说,“走吧。”
彼时的少年套着墨绿的短袖T恤和暗色的及膝短裤,人字拖鞋毫不影响他温和干净的气质,反而更显随和。白白高高的。左右手牵着一个身高刚过他腰际的小姑娘,悠闲地穿过夏夜傍晚穿着白色背心下象棋的老头们。挥着大蒲扇靠着竹椅拉家常的老太太们。哭着闹着吊在妈妈脖子上吵闹着吃冰棍的小孩子们。
曲池带着我们走到小镇就图书馆钱的大片空地上,那里在放一场露天电影。我们没有搬小凳子,所以干脆坐在地上。那是一场黑白老电影,关于地道战的题材。空地上本来聚集了很多凑热闹的小孩,结果都觉得空乏无趣便散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中年人和老人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曲池看得很入神,一个姿势从头摆到尾都没动。
张初柔和我都没耐心看,但也不愿意离开。端坐在他身边,隔着他的后脑勺互相挤着眼睛。一直萤火虫从远处幽暗的树影中飞蹿出来。接着两只,三只,四五六七八只,零星增长。我们俩仰着头,眼睛跟随它们移动。直至这个亮晶晶的小队伍消失在另一边的树影中。夏夜晚风清凉,挠着耳朵痒痒的,令整个人舒展开来。

“啪!”曲池的后背被张初柔猛拍了一下,他扭过头迷茫地看着她。
“蚊子。”

4
几年很快过去了,又是一年暑假,某个睡不着的午后。
已经成长到意识“晒黑就不美”年纪的我们,对正午大太阳的院子,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而是更乐于呆在阴凉处,比如楼道的转角。张初柔开始用荧光笔帮我涂指甲油。
“有没觉得曲池很好看。”她眼睛也不抬地问我。眼睫毛很长,扑腾扑腾地垂下去。
“……唷。”我伸出脚趾头,抵抵她日渐修长的小腿。
“别笑,都涂歪了!”她把脖子歪倒另一边,甩了甩后脑勺的马尾,咯咯笑着伸手挠我。

毫无疑问,张初柔很喜欢曲池。
以她的个性,我想象她表达的方式也会非常迥异。比如,他每周六都骑自行车去美术老师家里学国画,她应该会在前一晚潜入车棚,把车胎气芯拔掉;比如,他每天中午都有午睡的习惯,她应该躲在窗口下面往里头掷石头令他不得安宁;又比如,他画好的国画晾在一楼阳台上,她应该跑去吐口唾液便跑。
可事实上,她同所有女生一样。哈哈。
曲池喜欢W乐队。——这是所发现的。他除了国画之外唯一喜欢的。
那次经过他的窗前,我们习惯性地朝里瞅。眼尖的我瞟到他桌子上有一张被国画宣纸遮掩着,只露出边角的唱片封面。我们隔着半米的距离,鼓着腮帮子费力地朝里吹气,终于从懒洋洋扬起的纸业空隙里,瞥见名字全称。
理所当然,在张初柔张牙舞爪的逼迫下,那个树下我们俩一同迷上了W乐队。
整整两个月,我们无暇讲诉这一年各自学校的趣事,无暇蹲在电视机前守六点半动画档,无暇四处惹是生非。我们热衷于模仿主唱激烈的唱腔,汗珠渗出额头黏住头发,仍是一副摇头晃脑的沉醉模样。
夏夜的晚风里,我们并排躺在楼顶天台的凉席上,仰望星空。彼此默契地不出声,耳朵里是W乐队安静下来的声音,像一场缓缓掩埋过心迹的寂静潮汐。有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早晨醒来耳机线在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心悸还好没被自己勒。
张初柔得意扬扬地说,等曲池陷下来,不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课外补习班了,找他聊天就有共同话题了。可似乎永远也等不到曲池所谓的“闲下来”。这个乐队,反倒成为我和张初柔共同的热爱,记录这段一起消耗的青涩时光。有朝一日能同曲池热烈讨论W乐队的幻想,最终演变成我们两个可以一同看一场W越多现场演唱会。甚至更迫切。

傍晚,奶奶要洗床单被褥等大件物什。二楼阳台太小了根本放不下大盆,于是把洗衣盆拖到一楼的庭院里。庭院里很宽阔,周边种满牵牛花、小番茄、苦瓜。院角的蔷薇花,不知疲倦地绽放绚艳的色泽。高大的柚子树立在砖红色的老房子旁。低矮的栏杆阴常年无人倚,生出深红色铁锈,手一碰便悠然剥落残蚀的屑。奶奶上了年纪搓不动它们,我和张初柔两人便光脚在脸盆里替奶奶踩。我们提着短裤裤腿使劲蹬,笑得很大声,晶莹的泡沫沾在小腿上,头发上,脸上,衣服上。
不远处的曲池弯着挺拔的脊背,远远看着这个被晚霞染红的漂亮人儿。
曲池似乎是遥远的风景,寂静又嘹亮。

5
那年暑假结束后,我们回到各自的城市,投入初三的紧张学习中。
离开张初柔,我一直是听话的乖巧女生。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穿着口到最顶纽扣的整齐校服,走路从不在地板上踢趿出声响,爸妈在饭桌上的嘱咐下一模拟考一定考到多少名时沉默点头。自身性格因素使然,其实自己从来便如此。
似乎只有在张初柔面前,我才知道如何自在地笑。

“小瑾,电话。”妈妈从推开的房门小缝隙里小心地探头,微笑着说。
我把铺天盖地地演算公式的草稿纸推到一边,揉揉酸痛的后颈,站起身走到客厅。
“我张初柔。”
“啊?”我惊诧了下。因为我们似乎从没在暑假以外的时间联系过。
“在做什么?”那边传来她咬冰块嘎嘣响的声音。
“……写作业,这个季节还吃冰块呀,很凉了。”我不由自主地嘱咐,把听筒从左手换到右手。
“要,我什么题都不会做,”我想象她靠着冰箱坐在地板上,腿伸得老长,一手拿着话筒一边往嘴里塞冰块的百无聊赖的模样,“告诉你个好消息。W乐队要来我们这里噢。”
“啊……”我也不由自主振奋了下精神。
“Oh Yes!我一定会去的!”她高声愉快地说,“你要来嘛?我们一起去看现场。”
“……那个,我的确很想去,”我回头望了望正在厨房给我倒牛奶的妈妈的背影,“我们可以下次一起去啊,考完就行。”我抿了抿嘴唇,“初柔你课业不是也很紧吗,所以也只是说说而已对不对。呵。你看,他们又不是只演着一场……”
“嗯,好。”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解释什么。
“我知道了。做作业去吧,我挂了。”

放下听筒转身回房。
“小瑾,爸爸专门到A中替你拿的数学卷子,喝完牛奶记得看一看。”
“好。”

几日之后。
昏昏欲睡的午后,第一节是讲解英语习题。老师大力拍着讲台,试图让焉了的同学们挺直腰板,打起精神来。我懒洋洋地抽出一沓试卷,找出当堂要讲解的那张试卷摊在桌子上。这时,手机在课桌肚里,像马达一样非常起劲地震动起来。我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着抬头看看老师,最终还是躲在一排书后面摁下接听键。
“啊啊啊啊啊啊啊~!听到没听到没石瑾~!”刺耳的尖叫声令我不自觉地把耳朵挪远,与听筒保持距离。电话那头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呼喊,吉他、架子鼓、音响的声音交织成如火的喧嚣热浪,朝我汹涌袭来。
“他们在舞台上只有远远一星点,可我觉得整个世界只有我是他们的老婆。当然还有你~哈哈!
“噢阿X看过来了!!帅得杀人放火简直!”声音都嘶哑了, “说好一起看现场,你不能来那我替你转播咯,也算是一起看了没错~!”
是白痴张初柔。我缩着脖子尽量不让老师发现。电话那头是演唱会现场闹哄哄,手机信号也不好,基本只能听到电吉他走音时的“刺啦——”的怪声音,偶尔断断续续的一两句唱词。我静静地捂着手机不说话,也不挂断,只听。
她为了看这次演唱会,逃了课,还偷了家里的钱。回来遭到了顿狠狠的毒打。这当然都是后来知道的。
从来不管别人接不接受,不考虑是否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所有的喜和厌,皆源于最纯粹的内心,用外人看来激烈有直接的表达方式传达。
无所不能,气势汹涌。
就是这样,令人无奈又感动的人。

你和我,我和你,是全天时最完美的阵容。
——这是那次挂断电话时,听到W乐队唱的唯一完整的唱词。

6
高一暑假。
晚上8点多,正在家偷偷对着镜子敷面膜,接到夏戎电话。
“我路过合体撞见张初柔,好像在哭,拉她回去她也不理。你赶紧过来。”下戎早已不是当初处处欺负我们的小坏蛋,虽然依旧蛮横却分得清是非,“不要让大人知道。”
从小到大没见过有她处理不来的是,过不去的坎儿。一听到夏戎这样说我立马慌了神,甩掉电话后,忘记自己脸上敷着柠白的面膜便“噔噔噔”地冲下楼。锋利跑到街上心里反复念叨“张初柔,你可是张初柔……”全然无暇顾及路人咋一看我时骇人的表情。
赶到河堤,新鲜的草腥味扑面而来,伴着清新的夏风。虫鸣声、青蛙声此时起伏。路灯微弱的光衬得漆黑越发厚重,远处的星火寥寥落落。夏戎站在路边指指不远处的一团阴影,无奈地耸耸肩。张初柔穿着粉红色的T恤蹲在那儿,恨不得吧自己缩成一颗苹果核。
“初柔,”我小心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的,沉默了一小会儿“怎么了?”
她不说话,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从没见过她如此窘迫的样子,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我扭头示意夏戎先回去。伸手摸摸她折过来悬在空中的手,果然很凉,推测她一定在这呆了不少时间。
“我跟曲池表白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带着哭腔发话了,但仍然一动不动,“他拒绝我。”
“……”一时语塞,我抬手顺着她的背。她喜欢那么多年,我一直在陪她经历,我比谁都明了。心里像被无数小刀细细切割的切肤痛楚,皱着眉安慰说,“那个,你也知道他比我们大太多,很容易产生代沟之类的……”
“我说‘不喜欢我也行’,”她顿了顿,“‘那你必须喜欢石瑾’。”
我差点被自己吞下的口水噎住,手僵了一下,“喂你……”
“‘除了我就是她,反正你不许喜欢别的女生’,我这样给他说,”她抬起哭红的眼睛扭向我,“他却甩下句‘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就……”正对住我脸,她皱着眉头愣了一两秒,破涕为笑的“扑哧——”生生截断脸上悲伤的表情,哭肿的眼睛瞬间被挤压成饱满的水蜜桃。

“你跑过来,路上的人没受到惊吓呀。”嬉皮笑脸浮上面孔。
“这倒是赖谁……”我一拳擂在她背上,“……这么大的人,说出那样的话,还有脸在这里‘泪眼婆娑’……”我嫌弃地撇嘴。
“干嘛偷偷敷面膜呀,”她丝毫不理会我的话,伸手去戳戳我的脸“长青春痘啦?像我这样的美少女洗脸时没阻力的感觉,估计你一年半载内感受不到了~”
“滚滚滚!”我边撕面膜,边起身大步忘回走。她在后面追过来。

我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我,那必须喜欢你。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这是你张初柔的强盗逻辑,想要扳歪现实真理的霸道,愚蠢又可笑。

记忆里,这是最后一次相聚的暑假。
自此以后,暑假档全部被繁重的升学补课填满。我再也没能在暑假回小镇与她碰头。

7
“你小时候跟曲池表……”
“哎这鱼丸我夹不起来,你帮帮我。”张初柔扭头示意我。我赶紧用勺子帮他舀起来。
为了打破两人沉默的氛围,我主动找话题,去口不遮拦地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自知笨拙,便不再多言,专心听着初柔妈妈对女儿看似无可奈何实则炫耀的夸赏。“念书时文化成绩差,还好乱七八糟的奖得了一堆。”“她呀,还没毕业就吵着要和几个人开公司。”“小孩子嘛,放她自己去瞎折腾算了。不过听她大伯说,小公司运营得还很不错~”大人们纷纷夸赞有出息,然后数落自家小孩不争气云云。

“现在还好吗?”她放下碗筷伸手拿面巾纸,顺便偏头问我这样一个定义模糊的问题。
“还好。”我抿抿嘴,定义模糊的大话。
“那就好。”

觥筹交错,杯盘喧闹,曲池同新娘来这桌敬了就,嘱咐大家吃好喝好便一同离开。过一会儿,张初柔起身去隔间接电话,回来头探头跟她妈妈耳语一番,直起身对大家说:“抱歉各位,公司有事在催,我待会儿去跟曲池说一声。你们吃,那我先走了。”
笑着将目光扫遍桌前每个人的脸,没有在我身上作任何象征性的停顿。她欠了欠身子,伸手提起挂在椅背后的小皮包,转过身去走出包厢。
当然,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五年来,我们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相安无事地行进。毕业,念大学,去往更遥远的不同城市,拥有完全不同的朋友圈子,处理眼下截然不同的生活,连唯一有交集根基的暑假也缺失——我们疏远得顺理成章。
没有突兀的重大灾难,抑或艰辛的重重阻隔。她手机通讯录从上到下都是我完全陌生的号码,我的言行举止只能引发对方尴尬无言以对。
五年,这横亘在我们之间巨大的空白,要怎么填。

一年又四个季节。关于张初柔的记忆,全部住在盛夏。
我从没见过她穿厚重冬衣的样子,一想到她便是她朝我吐西瓜子,甩着马尾笑得嚣张的脸;刚洗完澡,她光着脚冲来跟我挤着看《灌篮高手》,地板上是她一长串湿答答的光亮脚印;夏夜我们睡在楼顶的竹床上,静静地分享W乐队,耳机缠在脖子上一圈又一圈;她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瓶冒泡的橘子汽水。
干净清爽的。
张初柔是干净清爽的,属于夏天的,穿着碎花棉布裙也敢翻院墙的元气少女。

如今,从小清秀的眉目收敛成漂亮的笑脸,豪放不羁的性情化作不容拒绝的精巧。
张初柔,恭喜你褪去年少青涩鲁莽,出落成得体又优雅的模样。

路归路,桥归桥。
望着她蹬着高跟鞋渐远的背影,我别过头去。

8
印象中她成绩的确非常差,基本的英文单词统统拼不全,数学公式物理定律记得乱七八糟。张爷爷曾经拜托我好好辅导她,我嘴里答应着其实心里很为难。因为只要趴在桌前写暑假作业,她就开始走神。捣鼓这个,戳戳那个。用透明的胶带,把酸奶的吸管穿起来变成风铃;或者把各种材质的杯子排成一排,用笔敲击发出不同的声响。

“石瑾,你说曲池为什么那么好看呀。”
“问点有营养的问题!”
“……别凶我嘛。”
“我来考你,‘夏天’用英文怎么拼?”
“s-u-m-e-r。”
“错了白痴,是两个m。”
“s-u-m-m-e-r。”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为什么要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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