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柔涓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系上海摘要复读现象中存在两张支持网一是“复读决策支持网”另一个是“复读过程支持网”二者具有鲜明的区别前者为“单一问题——多方支持”的针对要不要复读的问题获得了来自文化价值观、社会教育政策、家庭及朋辈群体的支持要素后者为“多重问题——单方支持”的结构应对复读过程中出现的生理、心理、人际、学业问题具有严重的“自我支持”倾向。关键词教育社会学高考复读生社会支持网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一、问题背景与研究方法近年来高考复读生的数量增长与质量提升使高考复读现象备受争议。但不管“落榜”还是“择校”性质的复读都是成就期待的相对剥夺这种“失败”的背后有深层次的原因需要我们去研究高考复读生群体的“社会支持网”就是这样一种深层次力量。这张网包含哪些支持性要素在时间推进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产生怎样的影响都是本研究要分析和探讨的。我们将便于量化操作的指标制成问卷以江苏省南通市三所民办复读学校①为调查点对“复读决策”和“复读过程”内各要素进行调查。问卷调查后有位同学愿意接受我们的访谈再按照“随机数表进行了抽样对其中名高复生进行深度访谈。问卷和访谈不能充分说明的部分经过被访者允许我们选取了被访者的网络日志以及百度“复读吧”进行研究通过“实物法”。进行了补充。二、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中的社会支持一“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的社会支持”是真实存在的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支持”是真实存在的。在对复读决策社会支持的真实性考查中我们将之概念操作化为“你在进行复读决策时是否曾经犹豫不决”。我们认为从个人对决策的质疑到行为的实际发生当中必然存在他者的介入能从逻辑的层面说明社会支持的存在。本题中“是”的应答次数为应答率为。二文化价值观支持文化因素、文化价值观与社会支持网“人类行为由社会和社会环境所塑造”是社会学的基本假设“人类在文化的情境下生存并受到社会中不断形成的文化价值和传统的影响如果在研究社会支持时不考虑文化因素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收稿日期——作者简介喻柔涓一女汉族江苏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系级本科生。①这三所学校分别是启东春晖学校、海安高考补习班、如皋粮校补习班三个点分别发放问卷份、份、份共计份其中有效问卷份。⑦具体操作流程是先从随机数表中找出连续一列尾数较少出现大于的备选尾数它们是第列的第至第个共计个剔除其中尾数为的那个因此从备选访谈者人中选出编号分别为、、、、、、、、、、的同学参加深度访谈③实物法是质的研究中第三大研究方法此方法中的。实物”是指“与研究有关的文字、图片、物品等”万方数据第期高考复读生的社会支持网文化价值观是文化因素的高度体现它搭建出一个“诠释的框架”深刻地影响着社会支持行为及其网络的形成。文化价值观对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社会支持的实现关于“高考”的文化价值观——高考改变命运年《恢复高考年大型公众调查》①显示②的人认为自己当年不参加高考的话没有别的出路。的人承认自己的命运因高考发生程度不同的改变。本研究中类似问题的肯定性应答比率均过半数“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改变命运”、“我现在找不到比复读更能直接改变我命运的途径”三题的肯定性应答比率分别为、和。质的研究验证了我们的假设复读生认可“高考”对于代际流动的作用。“复读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与前途我不想重复父母那种苦难的日子他们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百度“复读吧”网友③关于“大学”的文化价值观——名校路更宽近年来对于复读的批判集中于“择校”目的的复读。这类复读普遍源于浓厚的“名校情结”包括放弃录取的考生与高分考生执意填报几个名校或不服从调剂而甘心落榜的诸多情况。本调查显示近六成的被访者在年高考中收到了录取通知其中超过七成的同学认为促使他们放弃录取选择复读的首因是“对学校档次不满意”。对于“不上名校也能有所成就但我认为那毕竟是少数”的态度测量肯定性应答以比率占压倒性优势。质的研究也有能做出同向的说明“分的理科录取线让今年高考成绩为分的小胡以分之差‘落榜’就读于人民大学附属中学的他准备决定复读一年再搏北大、清华。和他做出同样决定的还有这个学校十几位成绩出众却黯然‘落榜’的‘北大清华迷’。司至于名校为什么吃香复读生及其家长们普遍认为这关系到若干年后的就业通过复读来实现对名校的追求可以使未来的人生更宽阔。关于“复读”的文化价值观——复读不再丢人高考恢复初期大学招生名额有限、录取率较低的背景下基本不存在择校现象复读生绝大多数是落榜生且其实力无法与应届生抗衡。高校扩招以来“复读生”等于“差生”、“落榜生”的刻板印象在老师、家长、学生及整个社会层面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变。本调查中“我觉得复读会遭到别人的歧视”一题“完全反对”、“比较反对”的应答次数分别为、累计应答率为。水“第一堂课老师就鼓励我们尽管失败和挫折是耻辱的但它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丧失斗志所以他欣赏选择复读的学生。我相信现在不会再对复读生有什么歧视了绝大多数人都是为理想再拼搏一次的勇士。”访谈个案对话三社会教育政策支持教育政策与社会支持网“复读”作为整个社会教育设置的一部分受到教育政策的影响“复读”的“合法性”程度也不断随着教育政策的改变而改变。近年来教育政策在“复读”问题上的放宽是“复读”决策的重要支持因素。社会教育政策对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社会支持的实现表象政策放宽——“高考复读”的支持性要素年龄上年国家放宽高考报名年龄和婚否限制取消原“周岁以下未婚”的规定。尽管这种政策的支持性在操作层面受质疑即其原先的年限并不对绝大多数复读生造成政策上的束缚复读生往往低于①本调查由教育部考试中心、《中国青年报》、公司联合主办网络调查问卷地址一—。⑦《恢复高考年大型公众调查》结果于年月日在北京对外发布网载搜狐教育。调查你学习的动力是什么第十楼回复万方数据教育学报年岁但是它对高考准入的态度即认可了公民基本的受教育权使得复读取得合法性。分数上取消早期复读生加分投档的政策实现分数面前应届生与复读生平等即便在高考改革的过渡中也及时配套出台往届生分数转化办法。录取上只有几类院校或专业设限①除此以外几乎不存在特别的限制本次调查中八成被访者认为这些政策对自己的选择空间几乎没有影响⑦。同时“自主招生”政策开始惠及复读生尽管规模不大但是顶级名校的态度令优秀复读生看到了希望。北大年自主招生负责人表示“不拒绝复读生参加自主招生的公平竞争对复读生和应届生一视同仁。实质“复读”是风险应对——“高考”获得回流性支持“高考”本身存在着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严重问题“地区性差异”与“一考定终身”是“高考”弊病的集中表现。高考作为当下的主流选拔机制其制度压力在“复读”缺口下得以释放“复读”给予考生通过努力在个体层面对两大弊端进行可能的风险规避这使得高考制度不致由于既有弊端的集中爆发而崩溃。因此高考得益于“复读”高考本身的存在就是对“复读”最大的政策支持。四家庭支持家庭与社会支持网家庭是个人社会化重要途径而中国传统文化里“家”的观念尤其根深蒂固家庭也因此成为贯穿中国人个体生命历程时间最长的社会支持网络个人决策受此影响。家庭对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社会支持的实现变量一家庭成员连接的紧密程度对复读决策的影响首先家庭成员对复读决策的参与度较高。本调查“家里人谁对你复读提出过参考意见”中“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其他亲戚”应答率分别为、、受访的名非独生子女中“兄弟姐妹”的应答率为。这虽然不能表明给出的参考意见是否赞成复读仅参与程度就强化复读问题成为一个问题是一种支持性要素。变量二家庭网络资源对复读决策的影响经济资源、文化资源、权力资源是家庭网络资源的重要体现也是影响复读决策的主变量。访谈表明家庭网络经济、文化、权力资源对复读决策的支持不是共时的权力或文化资源能对高考风险提前做出应对一定程度上拦截“是否考虑复读”问题的发生例如被访者们提到的他们的同学有的通过关系转入上海户口参加高考等。而经济资源往往体现出更强的即时性、应变性、决定性。例如被访者们提及他们的不少同学在落榜后选择了出国。“复读的经济负担的话没什么负担可能有些农村的同学有的吧但这是划得来的。”谈个案对话“要是我家钱很多的话我就出国了我不少同学考分没有我高他们家里钱多烧的就去读什么预科什么语言学校的。复读就是家里有点钱又不那么有钱的人来读的。”访谈个案对话访谈表明在复读生样本中面对高考的相对失利平衡子女个人成长与家庭经济实力之间的复读成为最佳选择。【五朋辈群体支持朋辈群体与社会支持网路朋辈群体是个人社会化的重要途径。本研究中由于复读生所处年龄段特性其朋辈群体对于复读主体决策的支持多是“主观评价取向”的因此我们从决策主体的自我感受出发研究朋辈群体的社会支持。朋辈群体对高考复读生复读决策社会支持的实现朋辈群体中优秀者的引导①“只有几类院校或专业设限”是指。报考军事院校的考生须是不超过周岁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医学类年制本硕博连读专业也只录取应届考生”。同时复读生的竞赛获奖也不能作为保送凭证。”⑦该问题为“军事院校等对复读生招生的限制对于我的选择空间影响程度是”选项为“很有影响、有一定影响、一般、没什么影响、毫无影响”“没什么影响”与“毫无影响”的应答次数分别是次和次合起来占总应答的。万方数据第期高考复读生的社会支持网历时态和共时态两类优秀者都体现出了很强的引导力增强了决策主体决定复读的信念。在本调查中“往年复读成功个案促使我决定复读”以的应答率占首位。“身边有优秀同学决定复读因此我也更倾向复读”、“以上两种因素对我决定复读都有影响”的应答率分别为和。朋辈群体中同等水平者的刺激默顿“参照群体理论”认为一般人评价自己状况的好坏并不是根据客观的条件而是和周围人也就是所谓参照群体相比较。朋辈群体中的“同等水平者”由于同质性高是考生对自身高考成败评定的首要参照标准调查发现“同等水平者”的刺激是复读决策中的重要变量。的受访者表示“平时和我差不多的人考报的比我好促使我决定复读”。朋辈群体中亲密者的支持好朋友、异性是朋辈群体中不可忽略的支持来源体现在考生复读决策中包括“好友的勉励”、“为了追随心爱的他她”等因素影响。宰“复读即又要面临一年的折磨不管了为了她要与她考一所大学咬咬牙干了底子差考一本谈何容易。为了她豁出去了。”百度“复读吧”网友记述①三、高考复读生复读过程中的社会支持一复读过程中所需支持类型概述佩尔曼的“整体需要说”认为人类需要是“过去一现在一将来的生理一心理一社会的组合。表佩尔曼“整体需要说”示意图因此我们根据以上理论设计了“体力”、“心理”、“人际”、“学业”四个具体指标统计结果如下表“你在复读过程中遇到哪些问题”测量结果结果显示生理心理及社会层面的需求类型是普遍的、真实的其中“学习”上的支持需求最为迫切心理次之。①百度贴吧网友“考不上就跳长江玩命干谁都可以我们差等生决不差”年月日。网载万方数据教育学报矩二“复读过程社会支持网”量的研究表在复读过程中如果遇到以下问题时你会怎样做每类至少选一项。没有上限选项应答应答次数占总所有应答该选项分类标签代码次数次数的比例者占总人数比例自己注意调节不打疲劳战生理请求老师给与照顾问题期待家长给与理解不知道怎么处理疲劳是无法回避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小计自己放松调节哭一场、玩一场或者读读课外书、写点日记等等心理向好友倾诉获得他们的帮助问题向所信任的老师倾诉获得其指点向家人倾诉期待他们的帮助小计自己调节避免由于人际问题给学习带来负面影响请求老师出面调节尽快解决问题人际请求朋友为自己出谋划策更好地解决问题同题请求家长提供意见帮助自己更好地解决问题不处理觉得复读的人际关系都是临时性的没必要处理小计通过网络、书籍等途径查找资料自己寻求解决学业和同学讨论问题向老师请教向具有这方面能力的家人求助小计定量结果表明四类需求中除“生理问题”认可度较差外其余三类问题中占总数的选项构成了具有明确“自我支持”倾向的“复读过程支持网”。我们通过质的研究对此作进一步的验证。三“复读过程社会支持网”的质的研究、“质的研究遵循的是与量的研究不同的思维范式关注的不是客观的分类计量、因果假设论证或统计推论而是社会事实的建构过程和人们在特定社会文化情境中的经验和解释”。该部分将通过访谈对上一部分的结果进行解释和验证。这些问题是如何可能的——对四类主要问题存在性的简述“复读”是重复性应试训练“学业问题”是其首要的、本质的问题。“复读生”在学习过程中既面临学习节奏本身带来的压力和疲劳又存在由重复操作带来的厌倦因此身心两方面都产生问题。同时不可忽视的是跟班复读中的原先年级差异及专门复读学校里高中背景差异都导致人际问题真实存在。复读过程社会支持的实现生理问题的社会支持访谈中全部受访者都承认体力是复读的一个影响因素但绝大多数都不认为该因素应引起重视。我们猜想长期的中小学教育对个人的精神意志做了过分的渲染忽视了“生理状况”重要性以生理状况不良为学业表现不优进行开脱是一种逃避行为是学校教育的主流价值观所不许的。万方数据第期高考复读生的社会支持网宰“借口其实就是意志品质的问题。只要有毅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访谈个案对话我们仅研究到了两例对该问题持肯定态度的同学。第一位同学采取的是“自我支持”策略宰“中午给自己一个打盹的时间下午精神就比较好效率也高差不多下午才能学点东西。我觉得没必要别人来帮忙别人又不能帮你睡还是自己解决睡个午觉稍微放松一下。”访谈个案对话第二位被访者获得家庭支持在这个个案中家庭支持使复读生在应对“生理问题”尤其是普遍的学习疲劳问题时获得了满足有效地应对了来自学校的不合理要求坚持了合理的个体需要的取向宰“我爸妈坚决不让我来上早读。复读是为了人生的长远考虑不上早读是为了复读的长远考虑一个道理。”“很感谢我爸妈他们很开明眼光很长远。因为我同学的父母都不可能这样做的他们恨不得小孩一天个小时都在学习。”访谈个案对话、心理问题的社会支持复读生的心理问题是显性的。复读班老师包括任课老师和班主任都会在课堂上进行必要的心理辅导复读生在遇到焦虑、紧张等问题时主要通过看杂志、听音乐、写日记等方式来自我缓压体现出明显的“自我支持”倾向。事“打球、洗澡、睡觉最舒服。老师的话我不想听都是老一套听够了。”访谈个案对话通常对复读生的心理问题研究都是问题类别取向缺乏针对性既有研究也往往将高三学生及复读生的心理不作特别的区分。以“自卑心理、内疚心理、焦虑心理、急躁心理、高原现象”的分类为例后三者都不是复读生特有的。对于针对性研究角度的寻找我们从以下两个个案获得了启示个案一是有关“失恋”的心理问题被访者处在高三那场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个案二是有关“被害妄想”的问题被访者没有安全感时常感到教学楼要塌下来。这两者都处于延续性的心理问题中她们承认访谈中提及的心理问题是造成她们第一次高考失败的因素之一。但是由于问题的特殊性有关复读生的普及性心理辅导中往往无法涉及。从佩尔曼的理论来审视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学校工作的实践对于板块的关注不够没有从“破”的角度进行心理支持把注意力过多地集中在和板块对于可能存在心理问题的建构较多忽略了既有问题的解构受访者表示这些长久缠绕在心理的问题不能向父母老师或朋友倾诉怕得不到理解复读生具有延续性的特殊心理问题在学校、家庭、朋辈甚至自我关系中都寻求不到相应的支持。人际问题的社会支持复读有三种方式第一插班跟读应届高三班第二就读专门的复读学校第三自己在家复读。前两者是当前最为普遍的复读形式第一种随着年复读禁令的出台有可能逐渐消失。这三者都存在着相应的人际问题但第三类中的特殊性本研究不做处理。这些需要支持的人际问题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复读生与已经就读大学的同学之间。位被访者均表示自己与现读大学的同学保持着联系联系方式包括写信、网上聊天、手机短信等方式国庆、元旦等节假日还有不少大学生前来看望正在复读的同学。宰“我本来很欢迎他们来看我也很感动。后来老师说了一些话我就不太愿意和他们联系了。老师说大一的学生都很无聊他们来看我们无非是寻求一种心理满足我们要是还陪着他们玩啊什么的就等于是陪人家消遣可陪不起”个案访谈对话木“有时候我主动联系他们他们也常常主动联系我发点无聊的短信或是向我汇报他们在大学的进展。尤其听到我以前一个同学说她加入了学校辩论队还要出国比赛我觉得他们和我说这些似乎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是好朋友但现在不想有太多联系。”个案访谈对话其次是复读生之间。民办复读学校学生来自不同的高中重点中学和非重点中学学生存在融合上的障碍。誊“有点不习惯他们。首先是课堂气氛很差老师提问只有我一个人回答很没意思。……有些同学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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