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1-02-10
有一个父亲对他的儿子说:
“去拿一粒榕树的果实来。”
儿子拿来一粒榕树的果实。
“将它剖开。”父亲说。
“剖开了,爸爸。”儿子说。
“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一些种子,很小的种子。”
“剖开其中一粒。”
“剖开了,爸爸。”
“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爸爸。”
父亲于是对儿子说:“那微妙的本体是看不见的,使一棵大榕树得以存在的,就是那无相的本体,这是不可见的真,我儿呀,你也是像一粒榕树种子,剖开来一无所见。”
“爸爸,请再教我一些智慧。”儿子向父亲说。
父亲于是给了儿子一包盐,说:“将这盐放进一盆水里,明天把盆子端来见我?”
第二天早晨,儿子端盆子来见父亲。
父亲严厉地说:“把你昨晚放进水里的盐拿出来还给我!”
儿子面有难色,因为盐早就化了。
父亲于是说:“尝尝盆里的水,告诉我味道怎么样?”
“咸的。”儿子尝了以后回答。
“中间的水呢?”
“也是咸的。”
“盆底的水呢?”
“也是咸的。”
父亲于是对儿子说:“我儿呀!跟水中的盐一样,在你这个身体里面,你还没有体会到真,是微妙的本体,在水中虽不可见,却能体会到它,水如果晒干了,盐还是在的。我儿呀,你也是这样,虽一无所见,却是存在的。”
这是印度古籍《圣都格耶奥义书》里的故事,我觉得很可以拿来讲佛教的“空义”,或禅宗的“自性”,空不是虚无,虽不能见,却是存在的;自性的种子剖开来什么也没有,而法身的大树却是从其中生长的。那种感觉就像我们的呼吸,我们看不见入息和出息,却在我们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我们不能说它是无,因为它有一种实感;也不能说它是有,因为我们并无法抓住或保留在我们身体进出的气息。吹气球也是如此,我们把四周的气吸来,吹进气球里,无法辨别说明那是空中本来有的气呢?还是我们身上的气?气球有一天会爆掉,空气又回到空中,或者我们会吸进一些,以吹进另一个气球,那样循环往复,没有定相。我们的身心也只是一个气球吧,在空中组合而成,有一天又回到空中。
如此思维,使我不禁又要想起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证道说出的第一句话:
“奇哉!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即使我们不能找到种子本体(如来智慧),不能体会水中之盐(德相)的正是妄想和执著呀。
“妄想”就是以虚妄颠倒的心,来分别诸法之相,无法如实地知见事物。妄想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今生意识经验所生的妄想,一方面是无穷尽的前世所薰习而与生俱来的妄想。
“执著”是由于虚妄分别的心,对事物或事理固执不舍。执著又分两种,一种是不知道人我众生是五蕴的假合,执著人我为本体的存在,称为我执、人执或众生执。第二种是不知五蕴之法为虚幻不实的“空”,执著法我为实体,称为“法执”。所以说,执著是由妄想而起的,而妄想则来自于习气和无明。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长久薰习于妄想与执著的因缘而导致,说好像一盆水要结成一块冰一样,必须经过一个渐渐凝固的过程;反过来说,冰要融化成水,也要点点滴滴地溶解。
水与冰的体性并没有不同,妄想执著的冰融化了,就会成为智慧德相的水。因而真正使人生可悲的,并不是妄想会结冰,而是结了冰拒绝融化、拒绝觉悟、拒绝开启智慧,守在妄想与执著的幻城之中。
古灵神赞禅师说:“灵光独耀,回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这是一种完全融化的境界,若不离开“妄想执著之缘”,就不会有这种境界了。
只有开始从妄想执著融化的人,才会懂得什么叫慈悲、什么叫澄明、什么叫柔软,逐渐走向圆融的智慧之路;当我们真正融化,就不会贪求、占有、嫉妒暴力或躁进,我们的不幸和痛苦也会因而溶解,得到轻松、自在、和谐的自由之心。
我喜欢里尔克的一首短诗,他说:
我一人不能独存,
在我面前行进
并从我身边流开的许多人,
都在缠绕,
在缠绕
那是我的我。
呀,因为我们生而为人,任何人的死都会使我损失,任何人的欢欣都会使我高兴,任何人的智慧都会使我得到开启……因为我是人的一分子,我融化了。
让我们一起融化吧!让我们化入水中,不坚守自己的寒冰,让我们剖开生命大树的种子,看看一株树本体的奥秘吧。
让我们,彼此彼此,彼此彼此,互相融化,如光与光交错,灯与灯互相照亮吧
第2个回答 2011-02-07
你干脆买一本林清玄散文集就好了。我买了一本,全部都是超级哲理的文章。有的篇幅就很适合。还看到了历年中考的几篇。
第3个回答 2011-02-06
野姜花
日期:2005-7-7 18:55:55 作者:林清玄 编辑: 点击:22396 【打印 】【关闭】
在通化市场散步,拥挤的人潮中突然飞出来一股清气,使人心情为之一爽;循香而往,发现有一位卖花的老人正在推销他从山上采来的野姜花,每一把有五枝花,一把十块钱。
老人说他的家住在山坡上,他每天出去种作的时候,总要经过横生着野姜花的坡地,从来不觉得野姜花有什么珍贵。只觉得这种花有一种特别的香。今年秋天,他种田累了,依在村旁午睡,睡醒后发现满腹的香气,清新的空气格外香甜。老人想:这种长在野地里的香花,说不定有人喜欢,于是他剪了一百把野姜花到通化街来卖,总在一小时内就卖光了,老人说:“台北爱花的人真不少,卖花比种田好赚哩!”
我买了十把野姜花,想到这位可爱的老人,也记起买野花的人可能是爱花的,可能其中也深埋着一种甜蜜的回忆;就像听一首老歌,那歌已经远去了,声音则留下来,每一次听老歌,我就想起当年那些同唱一首老歌的朋友,他们 的星云四散,使那些老歌更显得韵味深长。
第一次认识野姜花的可爱,是许多年前的经验,我们在木栅醉梦溪散步,一位少女告诉我:“野姜花的花像极了停在绿树上的小白蛱蝶,而野姜花的叶则像船一样,随时准备出航向远方。”然后我们相偕坐在桥上,把摘来的野姜花一瓣瓣飘下溪里,真像蝴蝶翩翩;将叶子掷向溪里,平平随溪水流去,也真像一条绿色的小舟。女孩并且告诉我:“有淡褐色眼珠的男人都注定要流浪的。”然后我们轻轻的告别,从未再相见。
如今,岁月像蝴蝶飞过、像小舟流去,我也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流浪岁月,仅剩野姜花的兴谢在每年的秋天让人神伤。后来我住在木栅山上,就在屋后不远处有一个荒废的小屋,春天里月桃花像一串晶白的珍珠垂在各处,秋风一吹,野姜花的白色精灵则迎风飞展。我常在那颓落的墙脚独坐,一坐便是一个下午,感觉到秋天的心情可以用两句诗来形容:“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
记忆如花一样,温暖的记忆则像花香,在寒冷的夜空也会放散。
我把买来的野姜花用一个巨大的陶罐放起来,小屋里就被香气缠绕,出门的时候,香气像远远的拖着一条尾巴,走远了,还跟随着。我想到,即使像买花这样的小事,也有许多珍贵的经验。
有一次赶火车要去见远方的友人,在火车站前被一位卖水仙花的小孩拦住,硬要叫人买花,我买了一大束水仙花,没想到那束水仙花成为最好的礼物,朋友每回来信都提起那束水仙,说:“没想到你这么有心!”
又有一次要去看一位女长辈,这位老妇年轻时曾有过美丽辉煌的时光,我走进巷子时突然灵机一动,折回花店买了一束玫瑰,一共九朵。我说:“青春长久。”竟把她动得眼中含泪,她说:“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送我玫瑰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还有人送我玫瑰。”说完她就轻轻啜泣起来,我几乎在这种心情中看岁月蹑足如猫步,无声悄然走过,隔了两星期我去看她,那些玫瑰犹未谢尽,原来她把玫瑰连着花瓶冰在冰箱里,想要捉住青春的最后,看得让人心疼。
每天上班的时候,我会路过复兴甫路,就在复兴南路和南京东路的快车道上,时常有一些卖玉兰花的人,有小孩、有少女,也有中年妇人,他们将四朵玉兰花串成一串,车子经过时就敲着你的车窗说:“先生,买一串香的玉兰花。”使得我每天买一串玉兰花成为习惯,我喜欢那样的感觉——有人敲车窗卖给你一串花,而后天涯相错,好像走过一条乡村的道路,沿路都是花香鸟语。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东部的东澳乡旅行,所有走苏花公路的车子都要在那里错车。有一位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山地小男孩卖着他从山上采回来的野百合,那些开在深山里的百合花显得特别小巧,还放散着淡淡的香气。我买了所有的野百合,坐在沿海的窗口,看着远方海的湛蓝及眼前百合的洁白,突然兴起一种想法,这些百合开在深山里是很孤独的,唯其有人欣赏它的美和它的香才增显了它存在的意义,再好的花开在山里,如果没有被人望见就谢去,便减损了它的美。
因此,我总是感谢那些卖花的人,他们和我原来都是不相识的,因为有了花魂,我们竟可以在任何时地有了灵犀一点,小小的一把花想起来自有它的魁力。
当我们在随意行路的时候,遇到卖花的人,也许花很少的钱买一把花,有时候留着自己欣赏,有时候送给朋友,不论怎么样处理,总会值回花价的吧!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一日